莫罗带着巴特鲁等人返回驿馆时天色已近黄昏。
他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卸下腰间佩刀放在桌案上疲惫地坐进椅子里。
脑海中反复回想今日谈判厅的种种伊万诺夫的傲慢、傅清额的妥协让他愈发觉得俄国人未必会善罢甘休——毕竟提出的条件狠狠的戳中了对方的痛处难保他们不会暗中搞小动作。
“防人之心不可无。
”莫罗低声自语随即扬声道“色勒!” 色勒应声推门而入:“大人有何吩咐?”“你立刻去舒禄大人军营让他调派两队精干哨探连夜轮班监视俄军营帐。
”莫罗眼神锐利“无论是集结兵马、传递信件还是有任何人进出都要一一记录一个时辰回报一次绝不能有丝毫疏漏。
”“喳!”色勒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莫罗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刚放下茶杯门外差异便来禀报:“大人外面有一个自称自己是理番院主事叫刘安的求见。
”“我知道这个人让他进来。
”莫罗沉声道。
不一会儿刘安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进门就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下官理番院主事刘安见过莫大人。
”莫罗抬了抬手语气客气:“刘大人不必多礼快请坐。
”刘安愣了愣——白日里在大牢和会馆莫罗皆是雷厉风行、气场慑人的模样此刻竟如此温和他心里的局促顿时消了大半轻轻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刘大人此来可是有什么事?”莫罗率先开口。
刘安连忙起身再次躬身道:“回大人白日里下官受傅大人命令去大牢释放那三个俄国士兵是下官行事鲁莽险些坏了大人的部署还请大人责罚!”莫罗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刘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傅大人是你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你自然要听恪守本分罢了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就算真有过错你是理番院的人也该由傅大人处置轮不到我来置喙。
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各司其职而已不必为此事耿耿于怀。
”刘安听着这话心里彻底踏实了感动道:“莫大人胸怀宽广下官望尘莫及!往后大人若有任何差遣下官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说什么赴汤蹈火。
”莫罗微微一笑“咱们皆是为皇上分忧为大清效力尽心办事就好。
我今日也乏了刘大人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是是大人好好休息下官告退!”刘安躬身退了出去关门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莫罗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莫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敲击桌案——刘安今日能主动上门请罪说明他明事理、知对错且懂得审时度势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可用之人。
自己初涉朝堂若想在朝廷站稳脚跟终究需要培植些心腹势力刘安这般有分寸的官员正是合适的人选。
既然这次他主动向自己靠拢往后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多留意适当提点一二想必能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与此同时俄国军营的主帐内气氛却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被打的翻译捂着脸站在帐中半边脸颊红肿高耸指痕清晰可见。
伊万诺夫坐在铺着兽皮的椅子上脸色铁青地问道:“莫罗怎么说?”翻译咬牙切齿地回话:“那莫罗说他提的三个条件一个都不能少!若是咱们不答应明天就让您去城门口收那三个士兵的尸!” “啪!”伊万诺夫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都震倒在地酒水洒了满桌。
“欺人太甚!”他怒吼着站起身俄语夹杂着中文骂个不停。
翻译见状立刻添油加醋:“大人他不仅不肯松口还动手打了我!说咱们俄国人是狗屁东西也配在大清的地界上撒野!”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伊万诺夫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着帐外:“集结所有士兵!随我去踏平满洲里!我要让那个莫罗知道俄国人不是好惹的!”“大人不可!”一旁的副手连忙冲上前死死按住他的手臂“您千万不要冲动!” “不冲动?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伊万诺夫用力挣扎“你没看到吗?清军虽多但大多是拿大刀长矛的草包火枪不过几十杆!咱们四百多人半数都有火枪真打起来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副手急得满头大汗:“大人这不是一场战斗的事啊!一旦开火就是两国交战!这么大的事岂是您和我能做主的?沙皇陛下要是怪罪下来咱们都得掉脑袋!” 这句话如同冷水浇灭了伊万诺夫一半的怒火。
他喘着粗气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副手趁机劝道:“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是谈判不是打仗。
固然咱们火力占优但满洲里附近有清军约千余人据说齐齐哈尔还有一千清军真打起来咱们未必能赢。
更何况沙皇陛下那边也不愿此时与清廷开战——国内的有些事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哪有精力开辟新战场?” 伊万诺夫沉默了他知道副手说的是实情。
俄国近年国力空虚确实经不起再一场大规模战争。
可一想到莫罗的强硬和翻译脸上的伤痕他就满心不甘。
“难道就这么妥协?”他咬牙道。
副手躬身道:“为了救出瓦西里先生也为了完成沙皇陛下的使命只能如此。
莫罗要的不过是面子和赔偿答应他便是。
” 良久伊万诺夫才狠狠踹了一脚椅子恶狠狠地说:“好!就依你!”他转头对副手道“立刻备五百两白银你亲自送到满洲里给莫罗。
告诉她书面道歉和当面赔罪明日谈判时一并办妥!”“是大人!”副手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安排。
一旁的翻译见状还想再说些挑拨的话刚要开口就被伊万诺夫冷冷打断:“闭嘴!若不是你方才添油加醋事情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再敢多言我先把你扔去喂狼!”翻译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捂住嘴再也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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